军候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围着火炮转了几圈,又是踹那报废的牛车,又是呵斥士兵无用,却始终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。眼看天色渐晚,再拖下去恐生变故,他只能硬着头皮,带着一脸惶恐,再次的向正在临时营帐中审阅伤亡名单的荀彧汇报。
『令,令君……』李军候的声音带着哭腔,『那……那铁炮实在太沉了……卑职……卑职已试过两辆牛车,车……车轴都断了……实在……实在无法装运啊……』
荀彧放下手中的竹简,抬起头,眼神锐利如刀。
如果目光能杀人,李军候现在估计身上不止七窍了。
沉默所形成的无声的压力几乎让李军候窒息,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,也不敢擦拭。
片刻之后,荀彧起身,再次来到了『灾难』现场。他看着地上两辆报废的牛车,断裂处新鲜的木茬如同嘲讽的嘴巴,他也看着那两门沉默却无比沉重的铁炮,也同样看到了周围士兵麻木的脸,工匠躲闪的眼神。
一股深沉的疲惫和荒谬感涌上荀彧的心头。
运这两门火炮,似乎比攻打鬼哭隘还要难!
山东中原这层层迭迭的僵化、推诿、无能,如同无形的枷锁,束缚着一切,也捆绑着荀彧的手脚,迫使他必须停下对于战局战略的思考,而转入这种没有多少价值,却偏偏不得不做的琐碎之中。
有价值么?
没价值么?
这一条路,是大汉山东三四百年来,自己选的……
荀彧走到一辆还算完好的牛车旁,蹲下身,仔细看了看那单薄的车轴和结构,又看了看地上火炮的粗壮炮身。
一个想法很快的就在他脑中成形。
『你,你,还有你们几个,』荀彧指着那几名低头不语的工匠,他又指向几名看起来还算机灵的士兵,『立刻动手!拆掉这两辆废车的车轴!再找辆完好的牛车过来!』
众人不明所以,但不敢怠慢,立刻动手拆卸。
荀彧拿过一柄长枪,旋即用枪尾在泥地上画着简图,『将取其中三对最粗最结实的车轴,加固到一辆牛车的底盘之下!三对车轴,并行排列!间距要均匀!车板用拆下的厚木板加厚、加固!绳索捆扎结实!快!』
命令清晰而具体。
工匠们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和惊讶,荀令君竟也懂这些?
他们不敢再迟疑,立刻和士兵们一起动手。
叮叮当当的敲打声,绳索拉扯的吱嘎声,再次的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