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奎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台下黑压压、衣衫褴褛的人群。
风吹得他袍角猎猎作响,也吹得台下乡民瑟瑟发抖,不知是冷,还是怕。
王奎清了清嗓子,声音刻意拔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威,却又巧妙地混杂着一丝『体恤』的腔调,『父老乡亲们!都听真了!』
这一点,很有意思。
死了黄主簿,还有王县尉。
大汉山东优秀传统,代代相传。
只要不被抄家灭族,那么总归是有机会一本万利的……
王奎展开一份盖着郡守大印的公文,煞有介事地抖了抖,『丞相大军在前线浴血杀敌!为的是什么?为的是保境安民,护佑尔等身家性命!然则!』
他话锋陡然一转,变得严厉,『逆贼猖獗,偷袭我军粮道,致使前线将士口粮短缺!将士们饿着肚子,如何替尔等挡刀挡箭?』
台下一片死寂。
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婴儿微弱的啼哭。
『值此国难当头,匹夫有责!』王奎的声音更加洪亮,目光扫视全场,仿佛在检阅一群待宰的羔羊,『奉郡守大人钧令,为解前线燃眉之急,特加征「戡乱安民助军粮」!此乃尔等报效朝廷、保全桑梓之本分!』
底下总于是有了嗡嗡之声,但是并不妨碍王奎宣读那些令人窒息的细则。
每一句都像一块巨石砸在乡民心坎之上……
首先。
要『足额』。
『按丁口、田亩,在原定秋赋基础上,再加征三成!一粒都不能少!』
上头的上头,只是征收半成,毕竟上头的上头的官吏觉得,半成多乎哉,不多也,但是一层层加到了王奎这里,就是三成了。
其次,要『安稳』。
『各家各户,务必安守本分,不得聚众喧哗,不得传播流言,更不得滋扰生事!凡有妄议国策、煽动不满者,以通敌论处!』
再次,要『体面』。
『尔等皆为大汉子民,值此存亡之秋,当知忠义廉耻!即便家中艰难,亦需筹措!县衙体恤民艰,已晓谕各处,务必……务必……』王奎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,最终憋出一个极其虚伪的表述,『务必确保无饿殍现于道途!若有饿死于道者,里正、保甲连坐问罪!』
王奎也清楚这种加派,必然会导致出现问题,但是不管是有什么问题,都不能出现饿死人的难看场面,给上面添堵。
至于怎么确保,那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