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分摊的分摊!征粮的数目,就按郡守大人最初公文上的写,多一斗都不许有!记住,我们是按章办事,绝无私心!』
某个曾构陷富户的里正,此刻正跪在县尉面前,一把鼻涕一把泪:『大人!小的糊涂啊!之前是看乡亲们实在艰难,一时心软,才收了那富户几斗米,想着替乡亲们添补遮掩一二……小的知错了!小的这就把赃物……不,是那富户的「自愿捐献」如数上交!求大人看在小的平日还算勤勉的份上,在令君面前美言几句……』
县尉板着脸,一副大义凛然,『哼!身为里正,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!念你尚知悔改,主动交代,主动上交……暂且记下你这顿板子!待令君巡查过后,再行处置!滚下去,把乡里那些流言蜚语都给我压下去!若让令君听到半句乡间怨言,唯你是问!』
……
……
荀彧的巡查开始了。
他轻车简从,深入乡里。
但是他周边都是护卫,都是『碰巧』而来的地方官吏。
他所到之处,看到的是『秩序井然』的粥棚,听到的是县吏们痛陈『征粮不易,然为国分忧,不敢懈怠』的慷慨陈词,翻阅的是『清晰明白、分毫不差』的账册。
他甚至亲自走访了几户『曾受委屈』的富户,富户们面对荀彧的垂询,眼神闪烁,最终也只是含糊地说:『些许误会……已经解决了,劳烦令君挂心。』
富户商贾怎么敢说实话?
荀彧虽然贵为令君,也算是大汉朝堂之内屈指可数的顶层人物,确实如果说了实话,多少会畅快人心,处决一些官吏,但是往后呢?
难不成这些富户商贾可以一辈子跟着荀彧走?
但荀彧何等人物?
那些临时搭建,摇摇晃晃的粥棚……
那些乡民眼中深藏的恐惧……
那些账册上过于『干净』的笔迹……
那些县吏汇报时过分流利的言辞……
还有富户们欲言又止的惶恐……
这一切都如同蒙在明镜上的灰尘,清晰可见。
他知道自己看到的,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大戏。
他抓人。
依据校事官秘密查访,以及小部分乡民隐晦提供的线索,他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撞在枪口上、民愤实在太大、证据相对确凿的胥吏……
比如富乐县那个枷号老农的县尉。
但是罪名不是『苛捐杂税』,而是『苛虐百姓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