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话语:“那啥,俺就自个儿嘀咕,不用理会俺。”
何心隐回过神来。
他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叹了口气:“不是我不答,实在是这次我也没资格给你们解惑。”
“谁友谁敌,只能由你们自己看清楚。”
有别于讲道时的长篇大论,此时的何心隐显得有些疲倦。
看清楚?
自己说得轻巧,心中却明白指望赤民自己看清敌友,何其之难。
人贯以亲疏分敌友,往往亲昵同乡,鄙夷臭外地的,本地的县衙,必然要比外敌来的度田巡抚说话靠谱。
人往往不能分辨承诺真伪,葛成一句兖州府不当清丈加赋,所有大户赤民都一并裹挟了进来,整个兖州府都沸反盈天。
人最爱将一切不能认知的事物人格化,分不清立场不一的大小衙门,看不懂纷繁错乱的斗争关系,统称一个叫做大明朝的人,方便给予其最感性,最极端的评价。
想要赤民在清丈这种时代洪流中,厘清各方利益关系,进而分清敌我,实在难如登天。
想到这里,何心隐一怔,猛然抬起头。
仿佛有一道灵光划过挠头,连眼镜的镜片都为之一亮!
厘清各方利益关系,进而分清敌我……
赤民为什么做不到,因为赤民没有这个视角。
田、产、身、家,受制于大户豪右,无奈被砧板鱼肉。
知、识、学、理,垄断于士绅,只能做井底之蛙。
无恒产者无恒心,一无所有的赤民,自然没有这个眼界,也没有这个闲暇考虑这些事情。
没有人会站在赤民的视角来厘清各方利益关系——这是泰州学派的大贤,也不会涉足的地带。
所以,他何心隐自诩为民请命,是不是应该为赤民做一回眼睛呢?
数十年来,他辗转于两京直隶、福建、江西、湖广、四川等地,周游讲道,开设公学,创办结社,一度高举“人皆圣贤”的儒学平民化大旗。
所为的,就是为百姓传道。
直到此时,何心隐才猛然发觉一条前人不曾走过的路。
不是“苛政猛如虎”的泛泛而谈,更不是“为天下受屈”的强行代表,是真正的赤民视角!
何心隐连忙从怀中掏出炭笔,翻开衣袖,在密密麻麻的笔迹夹缝里,记下此刻的灵光——《谁是赤民的敌人,谁是赤民的朋友:大明朝社会权与势的分布》
写罢一句后,何心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