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面上不见半分笑意,只垂着眼道:“是我失了礼数。只知陆家乃钟鸣鼎食之家,陆大人身居高位,唤一声‘大人’原是该有的敬重,倒忘了如今该改口的。”
说罢,他顿了顿,抬眼看向陆曜,声音不高不低,漫着层凉意:“姐夫。”
这声“姐夫”,字字清晰,却听不出半分亲近,倒像是硬生生从齿缝里挤出来的。陆曜虽如愿听见了,心头却并无半分畅快,只觉那两字裹着冰碴子,硌得人不适。
他勾了勾唇角,指尖把玩着青瓷酒杯,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出涟漪,语气听似随意,却藏着几分锋锐:“素闻表弟在白鹿书院苦读,不知闲暇时,可曾学过饮酒?”
这话里的微妙,陈砚怎会听不出?同为男子,那点暗较劲的心思昭然若揭。他微微抬眼,迎上陆曜的目光,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,却依旧维持着恭谨模样:“书院规矩严,课业也重,平日里鲜少沾酒。不过……”
他顿了顿,端起面前的茶杯,以茶代酒,朝陆曜举了举:“今日既是姐夫问话,若姐夫有兴致,晚生自当奉陪。”
陈稚鱼眉尖一蹙,尚未察觉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只当他们初次见面,周全礼数,但在她眼里,阿弟还小,如何能饮酒?
伸手轻轻按住陈砚端着茶杯的手腕,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关切:“你才多大年纪,书院里规矩重,原就该离这些酒气远些。”
她转头看向陆曜,眼尾带着点嗔怪的笑意,语气却分明是维护:“他一个半大的孩子,哪里懂什么饮酒?你素来酒量好,真要论起来,他哪里陪得住?倒不如让厨房换些新沏的雨前龙井来,你们俩说些闲话,倒比拼酒自在。”
说着,她又给陈砚夹了一筷子水晶虾饺,柔声道:“快吃你的,酒这东西烈得很,你素来脾胃弱,沾不得的。”
一番话,句句都绕着“他年纪小”“身子弱”,明里暗里都是护着陈砚,不让他沾半滴酒。
陆曜看着妻子眼底真切的担忧,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,只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,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——这护短的模样,倒真真是半点没变。
唇边噙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,顺着陈稚鱼的意思附和:“也是,表弟年纪尚轻,身子骨要紧,酒水辛辣,原就不该多沾。”
这话听在陈砚耳中,却像是被人当面扇了耳光。什么年纪小身子弱?分明是笑他怯懦,没几分男子气概!他哪里还肯听阿姐方才的劝诫,只觉一股血气直往头顶冲,当下便端起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