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,正要开口唤勒嬷嬷进来伺候,也好缓一缓这僵局,榻上的人却忽然开了口。
她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,轻得几乎要被两人的呼吸声吞没,却字字清晰地落在康熙耳中:“皇上,你我之间,何至于此。”
康熙闻言,眼底霎时漫上一层晦暗,心中更是五味杂陈。是啊,何至于此。纵使不及他与赫舍里氏那般鹣鲽情深,也该是血脉相连的信任与扶持,断不该落得如今这般忌惮与怨恨交织的境地。
他何尝不清楚,眼前这一切皆是他一手造成。既想借母族之力稳固朝局,又怕外戚势大难以掌控,因而迟迟未让表妹正位中宫;更因担忧她诞下皇子后,母族势必会威胁到胤礽的储位,竟狠下心给她用了药,生生坏了她的身子,连表妹好不容易盼来的格格都没能保住。
如今表妹落得如此凄惨的模样,全是他的过错。
思绪翻涌间,康熙喉间发紧,张了张嘴,千言万语堵在舌尖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安抚:“表妹,你身子弱,本就不宜再受孕。那药……不过是寻常养身滋补的,你别多想……我们还有胤禛呢,他是你一手养大的,谁也抢不走他。”
皇贵妃再未接话,只定定地望着床顶的描金帐幔,一行清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,无声地浸湿了枕巾。康熙见状,忙取出随身的绣帕想去拭她脸上的泪,她却微微侧过头,避开了他的触碰,那细微的抗拒像根细针,轻轻刺在他心上。
康熙无奈地叹了口气,终究收回了手,扬声将勒嬷嬷唤了进来,细细叮嘱了照料的事宜,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景仁宫,回了乾清宫。殿内只余下皇贵妃无声的泪,和帐外刚送来的汤药,汤药那若有似无的药香,缠绵成一片化不开的沉郁。
听着康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皇贵妃的眼泪终于决堤,先前强压的悲恸化作无声的呜咽,哭得浑身微微发颤。勒嬷嬷上前轻声宽慰了几句,待她哭到力竭,情绪稍稍平复些,便想扶她起身喝药。可皇贵妃却轻轻摇了头,眼神空洞地望着帐外,声音哭得又哑又轻:“去……把恩和的衣物拿来吧。”
勒嬷嬷心头一紧,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,哪里忍心让她再睹物伤情,忙劝道:“主子刚醒,身子还虚着,那些物件儿……改日再看吧?”皇贵妃见她踌躇,嘴角强牵起一抹比哭起来还瘆人的笑意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:“嬷嬷,去吧,别让我等太久。”
勒嬷嬷望着她眼底那片死寂中的执拗,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,躬身领命,转身轻步去了侧间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