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悉的标记,忽然想起吴三之前的供词,心里的疑虑顿时消了大半。
但她还是没放松警惕,继续追问道:“林掌柜这几日避而不见,就是为了查这些吗?”
林砚秋眼神闪了闪,声音又低了些:“不止。暗探还查到,赵德才虚报的损耗粮,他自己私吞了七成,存在平江府的裕丰银号,还在城郊买了三亩田,地契藏在他小妾娘家。”
“七成?”
沈青梧心头一震,这个赵德才胃口还真是大啊,怪不得孙承宗一直提防着他。
按一万石算,赵德才单损耗这一项就私吞七千石,足够山阳灾民撑过整个冬天。
她合上册子,抬眼望向林砚秋:“林掌柜,恕我直言,这些证据绝非一两日能集齐,您先前为何压着不送?偏偏要等赵德才带人去了按察司,才匆匆赶来?”
此话一出,林砚秋的唇色霎时白了几分。
他知道,信任这东西一旦有了裂痕,就再难修补。
他顿了顿,半响才低声道:“实不相瞒,暗探在漕运司档案室遇了险,被赵德才的人发现,他们是拼死才带出了这账册。我这几日忙着安置伤重的暗探,又怕消息走漏,才一直没敢露面。”
沈青梧凝眸盯着他的眼睛,没有再追问下去。
林砚秋这话,基本上算是将自己暗地里的身份交待了出来。
这与她此前的猜想,倒是八九不离十。
看来同济会的背后,果然不只是寻常商行那么简单。
沈青梧勾了勾唇角,没再揪着这个话题,反倒亲自斟了杯清茶递过去,语气缓和了些:“林掌柜这些时日,辛苦了。”
她心里清楚,这次林砚秋若真是假意合作,他不必冒险让暗探深入漕运司,更不必把私吞田产、银号存款这些关键线索全盘托出。
既然对方已经给到足够的诚意,她也愿意递还信任,继续两人的盟友关系。
林砚秋有些局促地接过那盏尚冒着热气的茶。
对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,按理说他应该感到松口气,但不知为何,他心底却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。
可能是因为,沈青梧的不追根究底,从不是全然的信任,恰恰是因为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未捅破的薄纸,关系浅得像水面浮萍,才容得她这般云淡风轻地翻过这一页。
她不问,是懒得深究,也是不必深究,这份疏离比追问更让人心头发苦。
“按察司那边,我已经传信给裴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