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身旁的果娃早在一旁宽慰了一会儿,眼见五郎要擦拭,连忙从家中带出的皮囊里小心倒出了点儿水,打湿汗巾递给了五郎。
五郎勉强擦拭了几下,眼睛没压下去多少红肿,言语倒是比先前多染上了些许少年人独有的痛恨:
“说是宫中的贵人,数来数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嫔妃公主,最大也不过是皇帝和太子.......若是狗皇帝明日就死了就好了。”
余幼嘉难得没有反驳这话,同在车斗里坐着的李老爷子倒是难得接话道:
“咱老百姓咋能说这样的话......”
一群人驴车上的几人齐刷刷看向李老爷子,连拖着病腿也正奋力收拾自己,想体面些去见妻女的牛叔都盯着李老爷子。
一车人都没有说话。
李老爷子就哀哀又叹了一口气:
“不过若是明日真死了,也当真是好事一件。”
四下皆松了一口气,余幼嘉收回目光,随口道:
“酒池肉林弃苍生者,此时不死,也定有死无全尸之日。”
只是不知,那又是何时。
余幼嘉思及此处,不耐的啧了一声:
“五郎,等你回去,去城里寻一圈有无道士高僧,或勉强懂的些许傩巫之法的人也好,既想办法安魂......也多嘴问问有没有法子巫蛊咒杀皇帝,早早将这皇帝收走,也算是大功德一件。”
余幼嘉是素来不信鬼神之法的人,此时说起这件事,一来是厌恶透了朝廷,二来,也是为了安抚五郎。
五郎是好孩子,脾性温顺,既不小心让他知道了北地发生的事,不让他祭拜思念死者,肯定是不可能的。
索性找些事情忙碌起来,便也不会一直想。
她以为五郎不会当真,却哪想到,不仅五郎又掏出了随身的小册细记,连一直沉默的牛叔都开了口:
“我走南闯北送信之时倒是救过一个落水的人,她碰巧是个灵验的傩婆,因我救她,还给了我本小册子让我学,待我寻到妻女,带着余五郎去寻上一寻,试试法子。”
果娃立马接话道:
“我也去我也去。”
提到诅咒老皇帝,几人是肚子也不饿了,身上的伤也不痛了,原先凝重的氛围,竟也松快不少。
余幼嘉多看了两眼车斗后的人群,忽然意识到了一点——
连常年在深山里种果树的老农都在渴求皇帝驾崩,更莫说是世上的其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