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办呐......”
昏暗的地窖之中,五郎仍在哭泣。
他平日虽多泪,可亦多志,从未有那时那刻如现下一般绝望过。
哭声搅动凝滞的黑暗,五郎越哭越发自己有些喘不上气,如将死之人想要拉住一点救命稻草般,他也奋力凑近中年汉子,胡乱问道:
“全都死了?究,究竟是谁害死他们的?”
“牛叔,你告诉我,是谁害死他们的?”
中年汉子本就虚弱,被揪住胳膊,一时间动弹不得,只能反复呢喃道:
“不知道,我不知道......那群官兵替贵人办事,哪里敢喊贵人的名讳?”
“我只知道咱们是腊月末到的北地,一到城门口,便见到了那些人头,而后只一个照面,周氏便被杀了......”
“我拦不住她,她死了,身上的财物也被那群官兵们分了,城门口人来人往,我也不敢在官兵眼皮子底下给她收尸,只敢快些回来报信,可却遇见了劫掠的流民......”
他一路片刻都不敢歇息,躲过了外头的盗匪,也躲过了一路上各地官府抓男丁参军时家破人亡的惨状。
可偏偏没能走过离家最后的十几里路。
分明,分明那应该是他最熟悉的十几里路,可他这么个以腿脚闻名的信客,却将信送迟了足足一季。
不过,还好,还好。
他到底是将最后一份回信送达,也可以安心的走了。
毕竟,他可没忘,那日回到崇安后,往外无数奔逃哭嚎的乡亲邻里。
那副惨状吓坏了他,他追上一个往日的邻居,那人说他不在的时候,崇安城大乱,他儿子被流民砍死了,媳妇闺女也没能逃出来......
若不是惦记着这最后一封‘信’,他早就随妻子儿女而去了。
中年汉子大口大口的喘息,泪水混杂着满头因虚弱疼痛而萌生的汗颗颗滴落,但他仍想伸出手,劝慰面前同样哭到撕心裂肺的少年。
余五郎比自家儿子小几岁,不过自家孩子也有如此少年的时候......
两人平素只说过几句话的人,此时却再没了芥蒂,抱头痛哭。
李家的爷孙二人,见此也是不自觉红了眼眶。
或轻或重的哭声中,余幼嘉稍稍往后退了一步,方才郑重交代道:
“此事往后谁都不要再提。”
这句言语声量颇高,将地窖中的哭声都打断了一